葛莉塔·葛薇《芭比 Barbie》


投稿者：成安然



I'm a Barbie girl, in the Barbie world 

不管男孩還是女孩，都活在芭比的世界裏。

用物化女性的產物來說女性主義，用男性的軀殼來訴説女性的困境。現實社會缺什麽，就會體現在夢想。玩具正是為每個人打造夢想，逃離現實世界的烏托邦。

《芭比》是一部危險的電影，有一千個觀眾，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，同時也有一千個芭比，能有各種解讀。有人看到女性的不容易，有人看到男性被女權欺凌，也有人覺得芭比是在揶揄了性別權力失衡。芭比從女性完美的楷模，在激進的女性主義推動下芭比反過來越來越接近人類。芭比有不同膚色，不同樣子，不同體態，甚至還發展出未婚的孕婦。問題是，希望玩具是我們的烏托邦幻想世界，還是希望現實和玩具的界限模糊不清？我們真的想要橘皮組織的芭比娃娃嗎？

芭比世界跟現實世界是鏡像的存在，無數職業正是舊時代女性沒有辦法做到，在芭比世界裏可以盡情的打造夢想。芭比的原型本來就是性暗示玩具，芭比的各種職業是角色扮演，爲了服務男人而存在。

最初芭比是依附在男性的職業上，隨著時代的變遷，芭比擺脫了男性。在芭比世界裏已經實現了女性主義，甚至已經發展成了母權（Matriachy，父權的對立面）。其中最讓人誤解的是女權=母權，父權=男權。視《芭比》為毒瘤的男性，多數都是誤解兩者之間的差異。女性主義本來就有很多的流派，其中激進（基進）接近提倡母權。可是《芭比》披著母權的外殼，在述説男女平等。

男女權對調的電影有不少，要玩出什麽花樣就是一門功夫。荒唐的芭比世界中，直接讓男性的陽剛消失。選角在預告片時引起部分人認爲不適合，可是效果出來確實是選對了。

現實中芭比的鏡子是貼上一層銀的貼紙，可是在電影中鏡子是鏤空的。代表芭比的儀容是由別人來打理，沒有自己的權力，活在別人的期盼之中。剛到現實的芭比，就直接展現了男女感受的差異。女性被凝視（Male gaze）是充滿威脅和不安全的，而男性被凝視是光榮和贊賞，哪怕對方是抱著色情的眼光。

女性打扮得花枝招展是帶有危險性的，都有可能被口頭上或行為上性騷擾，就算在警察局還會被警察虧。在電影中被性騷擾的劇情，大家都笑得很歡樂，不覺得有什麽任何問題。這些不合理的或滑稽行爲，就是我們現在現實社會的日常，女性不斷面對的事情。

Ken在芭比世界裏沒有自己的房子，殘忍的芭比忙著女性之夜，根本沒有在乎他住在哪裏。在鏡像的現實，百年前的美國女性，因爲已婚不能擁有資產，必須歸丈夫。多少男人忙著自己的男人之夜，忘了獨守空房的嬌妻。

Ken的委屈，女性在現實實實在在經歷了太多。直到1900年，美國各州終於通過了《已婚婦女財產法》。就算到現在男性吵架的時候還是會對女性拋出一句：[滾出我的屋子]根本沒有在乎對方的死活。

在現實社會Ken得到了尊重，跟女性終於獲得尊重是一樣的感受。剛剛到現實社會的Ken，就被父權荼毒。該活成父權的樣子，這難道不是所有男性都會經歷過的事情嗎？肯在父權下統治了芭比世界，其實也背負了許多期待和重擔。這何嘗不是男性一直在面對的事情？女性的確有難處，男性在父權下也未必過得是幸福。男性的夢想都必須建立在權和錢之下，否則都會被視爲淘汰貨。

父母也會無意間用女性來做誘餌，例如：好好讀書才能有好姻緣，找個好工作才會有女性喜歡。父權不是單一性別造成的，父母也會教育自己女兒鞏固父權的世界，例如：找個經濟條件不錯的，在Ken獲得[父權主義]的知識的時候，各種芭比是對父權極度的崇拜，相比起好男人病毒，芭比更傾向喜歡有毒的男子氣概。

這也是爲何許多女性會維護父權，有時候依附在男性之中太方便，得到的紅利太多，可是也造成了女性的壓迫，同時也讓男性不得不壓抑自己成爲父權的一份子。

有毒的男子氣概厭女、貪婪和暴力，同時壓迫著男性，讓男性有淚不輕彈，獨自默默承受著壓力。父權給男人太多的好處，甚至好處多過做好男人，寧願活成刻板印象裏的男性。

父權成爲了男性最便捷獲取權力的方式，也是男人集體的共識。就算男人被有毒的男子氣概壓迫得無法喘氣，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。父權荼毒的絕對不是女性，更多的是男性被荼毒而不自知。

Ken問保安：「你們現在不崇尚父權了嗎？」，保安說：「我們還是一樣，只是現在比較會做表面。」現在表面看起來是平權了，把地毯掀開距離男女平權還有很大段距離。

認爲自己不配獲得諾貝爾獎的作家芭比，是個冒牌者症候群，對於自己的成就有認知偏差（confirmation bias）。有時候女性依附男性太久，忘記了自己也有獨當一面的能力。

男性在承受社會嘉獎的時候，獨自一人的時候也有可能在擔心自己[假冒]的身份被揭穿，縱然已經得到了社會的認可。男性公開自我懷疑的時候，也等同被剝奪了男性尊嚴。父權的壓迫下，人人都擔心自己成爲冒牌者。

在芭比世界的Ken終於被尊重，可是真的被尊重嗎？實際上，只是給點小恩小惠就能讓Ken們歡天喜地，以爲已經得到了平權…看到這裏，男性們肯定覺得好難過好委屈。可是別忘記，芭比世界是現實的鏡像。也意味著在現實世界之中，女性只是接受到畫大餅，並沒有真正實現到男女平權的機會。

很多時候，我們以爲已經給女性或男性有更多選擇，實際上只是過個儀式。就像怪誕芭比給經典芭比高跟鞋和平底鞋的選擇，只是個儀式。生存空間越來越小的時候，逼得女性不得不做個女性主義。男性指責女性過於獨立之前，是否要思考根本沒有給女性高跟鞋的選項？

高跟鞋和平底鞋就像《駭客任務》The Matrix中的紅藍藥丸，在芭比的世界裏，沒有任何性器官，符合基進不婚不育的概念。最終，經典芭比看清楚世界的本質，並沒有選擇回到母權的芭比世界，而是擁有性器官在父權的體制下追求平等，接受死亡和恐懼。説穿了，不是女性才是父權的受害者，權力不對等才是任何性別的敵人。

娛樂效果有趣但並沒有太搶眼，但是在強調政治正確票房就會慘敗的環境下，還敢直接在電影中討論女性主義，我給出極高的評價。我相信《芭比》會名留電影歷史，同時也是認識性別平權/女性權益入門電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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